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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18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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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180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 霍星河左手抱著一堆的禮物,右手提著食盒進門。

守門的小廝很有眼神的上前要幫他拿東西,邊躬身笑道:“小公子這是打哪兒來, 怎麽還帶了這麽多東西?”

霍星河繞開了他,示意不必幫忙, 然後提著這些東西繼續走。在回廊處就碰見了他舅母霍大夫人。

霍大夫人連忙上前幫忙, 這次他倒是沒拒絕。等把東西送到他的住處, 霍大夫人知道這些東西是趙寶丫送的後,頗為遺憾道:“多好的一個姑娘啊!我們兩家挨得這樣近, 她又與你青梅竹馬。可惜了, 先前我還以為能和你……”

霍星河及時打斷她的話:“舅母, 寶丫是我妹妹, 別想些有的沒的了。你若是得閑,操心操心無岐的婚事吧, 他比我大多少,再不成親都老了!”

說起這個霍母就難受:“我倒是想啊, 只要我一提這事,你表哥那兔崽子就待在千機營不回來。我連他人影都瞧不著, 上哪讓他成親去?”她說著說著又把話題拐回到趙寶丫身上, “哎,我怎麽瞧著怎麽覺得趙家姑娘好, 人美嘴甜還懂事,與那何小公子也是相配的。怎麽好好的又殺出一個顧家公子?那顧小公子我也老遠瞧過,那容貌真真好看,聽說還才華橫溢, 又是會元郎,只怕何小公子勝算不大!”

說著她又頗為八卦問:“先前聽聞趙姑娘的心上人是顧小公子, 是真是假?”

“假的!”霍星河一口否定,“舅母你別聽他人胡說八道,寶丫妹妹怎麽也不會喜歡那個小白臉,春生橫看豎看都比他好一百倍。”

霍大夫人不太讚同:“好看雖然不能當飯吃,但架不住人家學問好家世又好啊,少年才子哪個姑娘不喜歡?你要叫何小大夫抓緊了!”

霍星河被霍大夫人這麽一說,心裏也有了憂慮。因著時常要進宮當差的緣故,只得囑咐了家中下人日日註意顧聞經的動作。

聽聞顧聞經那廝日日往趙府送吃食,趙春喜府上滿月宴那日更是寸步不離的跟著寶丫妹妹。時不時就沖著寶丫笑,完全是孔雀開屏,光華外散的狀態。

這頻頻的舉措使得他更急了,見何春生那安安靜靜的沒有任何動作。幹脆告了假,沖到何府書房找何春生。書房的書桌上擺滿了瓶瓶罐罐和各種藥材以及古舊的醫書。

何春生見他來沒有絲毫搭理的意思,還在專心的搗藥。

霍星河恨鐵不成鋼,幹脆將他搗藥的鐵杵搶了過來,急切道:“你不是喜歡寶丫妹妹嗎?那顧聞經孔雀開屏,撬你墻角,你不急啊?”

何春生蹙眉,伸手:“先把藥杵還給我。”

霍星河沒動,有些看不懂他了:“你真不急啊?”

“比起這個,我現在有更為要緊的事要做。”何春生下眼簾青黑,看上去精神不是很好,但語氣還算溫和,“先把藥杵還給我再說,行嗎?”

“不行,你現在起來同我去趙府,找寶丫妹妹。”說著他把藥杵又拿遠了一點。

何春生眉頭越蹙越緊,捂著胃閉了閉眼。

他面色發白,看上去極其不舒服。

霍星河看出他的不對勁,遲疑試探的問:“你怎麽了?不是在裝胃痛吧?你是大夫啊,騙不了我的……”

眼看著他整個眉心都蹙了起來,霍星河有些慌張了,連忙喊外頭的白芨。白芨急匆匆的跑來,看了眼滿桌的藥材和桌子邊緣放著的一碗粥,急道:“公子,你是不是昨晚上又熬夜了?給你熬的粥也不記得吃,你胃不好,怎麽就不聽呢。”說著他迅速從案桌的抽屜裏翻出一瓶藥丸倒出來幾顆給自家主子服下。

霍星河連忙轉身從另外的小圓桌上倒了一杯溫水給他。

趁著他吃藥的功夫,霍星河眼眸微轉,朝著白芨道:“你現在去趙府請寶丫妹妹過來,就說你家主子不好好吃飯,胃病又犯了。”

白芨哦了一身匆匆去了。

何春生不讚同的斜了他一眼,道:“這就是你想的法子?”

霍星河頗為得意:“寶丫妹妹最緊張你胃病了,她肯定會來的。你不知道,近日那顧聞經時常纏著寶丫妹妹,你再不努力,墻角就要被撬走了,到時候哭都沒地方哭去!”

何春生用了藥,胃舒服了很多,他喟嘆的呼了口氣,捧著手裏的溫水慢慢喝了起來:“你急什麽,顧聞經素來高傲,即便他掩飾得再好,一時半刻也沒辦法改變。他越接近寶丫妹妹,只會越暴漏自己的本性。寶丫妹妹聰明,只是細微的一點也會察覺。越是長久相處,她反而能更清晰的知道誰最適合她。”

“我現在湊上去,只會叫她為難。”

霍星河在這方面不太懂,但貌似說得有幾分道理。

何春生喝完手裏的溫水又將茶杯遞了過來,示意他再倒些水,霍星河不動。他語氣虛弱道:“我胃痛,就當照顧病人了。”

霍星河這才接過茶杯,轉身去給他倒水。只是轉頭的功夫,他又拿起藥杵在搗藥。

霍星河有些無語:“你這個人,胃疼還瞎折騰。”他伸手又要過來拿藥杵,何春生擋開他的手,“別鬧,我這些藥材都是要用來救人的。”

“救誰?”霍星河仔細思索,“最近也沒聽說有人找你看病啊?不會是小皇帝吧。”可是小皇帝經過調理,身體已經好了許多啊,就連花粉過敏的癥狀也減輕了。

何春生:“這你就別管了。”

“行,我不管,有人能管你。”霍星河把水放到他手邊。

等了片刻鐘,外頭很快傳來急切的腳步聲。霍星河幸災樂禍:“你瞧,能管你的人來了。”說著他走了出去,瞧見趙寶丫就開始告狀,“寶丫妹妹,你管管春生那瘋子,胃都疼成什麽鬼樣子了,還在搗藥。”

趙寶丫一腳跨進門裏面,瞧著眼下烏青的何春生,不高興的撅嘴:“白芨說你這幾天都在熬夜看醫書,試藥,什麽病人這麽重要,自己的病也不顧了?”

何春生掩唇咳嗽兩聲:“自然知道,你們不用擔心,我有分寸。”

霍星河立刻道:“你瞧他能有什麽分寸,別胃病沒好又風寒了,隔幾日就要殿試了。若是病倒了我看你怎麽辦?”他又看向趙寶丫,建議道:“寶丫妹妹,我看他就是缺管教,不若你日日來何府盯著他。”

“真不必!”何春生端起溫水喝了口,似乎是被嗆到了又咳嗽起來,胃部的抽痛讓他忍不住微微弓著背脊。

趙寶丫看不下去了,伸手替他順著背,惱怒道:“什麽不用,自今日起,我日日來府上,監督你好好休息,直到殿試。”然後又朝身後道,“白芨,現在讓人再去熬碗粥來,給你家主子暖暖胃。”

白芨應了聲,歡天喜地的去了。

哎,真是一物降一物,還是得趙姑娘來管公子才行!

霍星河終於達到了自己的目的,朝書房的兩人道:“寶丫妹妹,春生這裏就拜托你看著了。我今日是告了假出宮的,現下要回去了。”

趙寶丫頷首:“你去吧。”

霍星河走出書房,擡頭仰望天空,英挺的眉目舒展開。

天高雲闊,日光和煦,真是個好日子啊。

原來換一種思考方式看待幾人的關系是如此的輕松。

他哼著小調走出何府,回到霍府去換衣裳時恰巧又瞧見了提著食盒還站在趙府的顧聞經。他停下馬,居高臨下的瞧著他,眼角眉梢都透露著股輕慢:“哎,顧小公子還是別等了,寶丫妹妹只怕近日都沒空搭理你。”說完也不搭理他,驅馬就走。

顧聞經垂下眼簾,跟在他身後的小書童遲疑的詢問:“公子,現在怎麽辦?”

“回去吧。”他提著食盒往自家馬車走,堪堪要爬上馬車時,又回頭吩咐小書童:“去何府打聽打聽怎麽回事?”

小書童聽話的去了,隔了大半個時辰才匆匆回到顧府,一路小跑到書房,喘勻了呼吸才道:“公子,聽聞何公子胃病犯了,趙姑娘去府上照顧他。”

顧聞經擰眉,回頭看向自家堂哥:“他不是大夫嗎,怎麽還有胃病?”

“額,這個你就不知道了吧。”顧聞辰解釋,“我也是聽說的,趙首輔當年被貶去荊州不是遭遇了鼠疫嗎?當時鬧得挺嚴重的,那邊缺大夫又缺藥材糧食,還求到了朝廷這,先帝沒理會。當時趙姑娘也得了鼠疫,人差點就沒了,後來是何小大夫親自試藥試出了解藥。據說他胃病就是那個時候來的,祖父來京時還特意問起過他,還讓父親送了好些養胃的補品過去呢。”

“我瞧著他不是胃病犯了,是瞧你日日去趙府,故意裝病,好把趙姑娘引過去。”他攤手無奈道,“他那胃是因為趙姑娘壞的,他若拿這個做文章,我們還真沒法子了。”

顧聞經抿唇:“他不太像挾恩圖報的人。”

顧聞辰:“這還真難說,其他時候或許不會,但愛情使人盲目。他對趙姑娘的喜歡瞧著比你還濃烈,挾恩圖報也很正常吧。”

他瞧著顧聞經越來越不好看的臉色,忽而湊了過去,眨眨眼道:“要不你摔斷個手或者腿?我讓人去找趙姑娘,就說你為了給她送吃食摔的?”

顧聞經不可思議的盯著自家堂哥:“你這是教我使詐?我顧聞經何時要這般無恥?”

“哎,不要在意這些細節。”顧聞辰諄諄善誘,“過程不重要,只是讓你同何春生一樣說個小謊,又不是要你去殺人放火,你聽堂哥的準沒錯!”他四下掃了顧聞經一眼,“隔幾日就殿試了,若是說手斷了,殿試肯定穿幫,不若就說左腿摔了,也別說斷了,只說骨裂下不地挺嚴重的。”

他邊說邊吩咐邊上的小廝:“快,你快去何府,就這樣說。”

還不等顧聞經反對,那小廝又一溜煙的跑了。

顧聞辰起身,扯著他就往外走:“快快,你先去你自己屋子裏躺著,我去拿一些藥過來把你腳踝包紮一下。”

顧聞經很不屑也很不情願做這種事,顧聞辰像哄祖宗一樣哄他:“我知你看不上這種手段,你若不想說話,待會就別說,大哥來替你說好了吧?”

顧聞經被他連拉帶拽給摁到床上,然後對著他臉就一頓蹂躪,再讓下人把他的腿包成個粽子。

弄好這些後,他們等啊等,一直等到申時都過了也沒見趙寶丫的人影過來。就在顧聞經要坐不住爬起來時,外頭終於響起了小書童急匆匆的腳步聲和興奮的喊聲:“公子,公子,趙姑娘來了!”

顧聞辰一把將他摁了回去,急切道:“快躺好。”

很快門外再次響起腳步聲,他由開始的不情願也變得隱隱有些期待起來。只是當他看到跟著趙寶丫走進來,提著藥箱的何春生時,清絕的臉整個就垮了下來。

顧聞辰瞧見何春生也楞了一秒,順口就問:“何公子不是胃不舒服嗎?怎麽也來了?”

何春生看向他,唇角帶笑:“顧大公子如何知曉我胃不舒服?”

顧聞經有點想翻白眼,顧聞辰眼珠子轉了轉,連忙道:“哦,霍小公子告訴阿經的,阿經聽聞何公子身體抱恙下臺階時,一時不查踏空了。”他看向顧聞經的左腳,“這左腳啊,骨裂,估計殿試都得扶著去,幸之又幸沒有傷到手。”

顧聞經簡直沒耳聽:這謊話編得,怎麽他像是個不看路的智障一般?

“那倒是我的不是了。”何春生提著藥箱走到床邊,“正巧我帶了藥箱,可以給顧兄看看,如果只是輕微骨裂的話,應該不耽誤殿試。”

他伸手要去查看顧聞經那條包成粽子的左腿,顧聞辰立刻過去攔:“哎哎哎,府上已經找過大夫了,就不必勞煩何公子了。”

一旁的趙寶丫疑惑:“既然你們已經找過大夫,派人去喊我來做什麽?不是說聞哥哥在鬧脾氣,不見到我不肯看腿嗎?”

顧聞經看向自己的小書童,小書童緊閉著嘴巴,無辜的看向別處。

顧聞辰又連忙道:“方才我母親來勸過,既然趙姑娘來都來了,就同阿經說說話吧。”

何春生插話:“既是受傷了還是好好休息,我們就不多打擾了。寶丫妹妹,我們走吧。”他提著藥箱起身,走到趙寶丫身邊,朝她輕微的搖了一下頭。

趙寶丫有一秒的楞神,隨即蹙眉,跟著他往外走。

床上的顧聞經急了:“寶丫妹妹……”

趙寶丫權當聽不見,他急得要跳下床,顧聞辰連忙一把摁住他。然後朝即將要跨出門口的趙寶丫喊道:“趙姑娘,阿經好歹是給你送吃食才受的傷,你只瞧上一眼未免太過絕情。”

趙寶丫步子頓住,然後回頭,清澈的眸光看向顧聞辰後又看向床上的顧聞經,聲音嚴肅了幾分,連稱呼都變了:“顧公子,春生哥哥本來胃疼得厲害,又沒休息好。聽聞你受了傷才勉力過來給你瞧瞧。但你有沒有受傷你自己最清楚,還有幾日就要殿試。若你真閑得沒事做,不如多看兩本書。”

顧聞經面色一陣青一陣紅,難掩的羞恥和難堪在胸前裏蔓延。

顧聞辰也有些結巴了:“趙姑娘你什麽意思?”

何春生回頭和他對視,眸光平靜:“顧大公子,我是大夫,而且醫術不低。”空氣裏彌漫的藥膏味根本不是骨裂該用的藥。

而且顧聞經面色神態都不是個剛剛骨裂人還有的表現。

他沒當場戳破已經是在給他們面子了。

顧聞辰還要說,就被顧聞經一把拉住,他羞憤道:“好了,讓他們走吧,寶丫妹妹抱歉,我也是想見你才出此下策,下次決計不會了。”他是腦袋發昏才會同意顧聞辰的餿主意。

“不是,何公子你不也……”顧聞辰話還沒說完整膝蓋骨就又被人用力撞了一下,他齜牙看著自家堂弟。

趙寶丫嘆了口氣,語氣緩和了些:“算了,聞哥哥你好好休息吧,我們先回去了。”

說完又同何春生一起回去了。

回去的馬車上,趙寶丫把一個灌滿熱水的湯婆子遞給何春生,關切問:“胃沒事吧,拿這個暖暖。”

“不礙事的。”他雖是這麽說,為了讓她安心,還是接過那湯婆子。

等馬車走了一段路,他才道:“你也不必時時刻刻都看著我,顧公子也算是你舊識,你們小時候那麽要好,你若想待在顧府同他說說話也沒關系的。”

趙寶丫否認:“我同他才沒有那麽要好。”

何春生長睫很輕微的眨了一下:“你小時候不是說過長大了要嫁給他?”

趙寶丫面色漲紅,有些羞囧:“我那時才四歲,能懂什麽?而且我統共就和他見過兩面,他都不怎麽搭理我,為了躲我,嚇得再也不敢回青山書院了。他小時候就不太喜歡我,現下搶著要娶我,不過是因為我們家搶了他,又反悔。高傲的性子發作,不肯放手罷了。”

何春生眼神流轉:“你就沒想過,或許顧聞經是真的喜歡你?”

她撇嘴:“聞哥哥長得那樣好看,肯定有很多很漂亮的姑娘喜歡他。我又不是夜明珠,他憑什麽僅見過一面就認定我?僅憑小時候見過兩面嗎?說實話,我不太信!”趙寶丫一直很清醒,論起容貌她雖然不差,但絕對稱不上傾國傾城,甚至比不上身為男子的顧聞經。

“再說了,他一點也不了解我。”

趙寶丫眼神裏有些向往:“我將來的夫君必定是要十分了解我的,對我的所有喜好和厭惡了如指掌,待我像阿爹一樣好。即便我只是竹嶺村農女趙寶丫,也能將我視作夜裏唯一光亮的夜明珠。”

何春生笑了:“我倒是覺得寶丫妹妹比夜明珠還耀眼。”他想了一下,“就像從前我們在長溪,躺在夏夜竹席上看到的星星,永不雕落永遠閃耀的啟明星!”

趙寶丫嫩白的臉染上紅霞,眸中波光流轉,聲音裏透著小小的歡愉:“春生哥哥,你說話怎麽這麽好聽,是同誰學的?”

何春生:“這不用學,是發自肺腑。”

趙寶丫嘴角抑制不住上揚,笑得眉眼彎彎。

往後的幾日,她果真日日都去何府,認真監督何春生吃飯休息。

好在夜裏她不在府上睡,不然何春生還真抽不出時間研究配藥。

這種日子一直持續到四月殿試開始,這一日,趙寶丫同小蜜兒早早的進宮去了。三年難得一次的殿試,她們說什麽也要瞧上一瞧的。六公主聽聞她們要去殿試,也連忙跟到了偏殿。

殿試分為筆試和皇帝親自面試。

前面筆試由趙凜和幾位內閣大人住持,過程無聊得緊。趙寶丫、小蜜兒和六公主三人就坐在偏殿吃著點心打發時間。等到了殿試時,小皇帝上場,她們三個就躲到龍座後的屏風後往下張望。

兩邊站立的是內閣大臣,中間整齊排列的此次科考的考生。

顧聞經、何春生還有膠州一名考生並排站列,狀元、榜眼、探花應該會出在他們三個當中。

當六公主瞧見顧聞經時,整個人眼睛都在發亮。興奮過後,小聲朝趙寶丫道:“這就是你搶的那個會元郎?”

趙寶丫微微點頭,六公主眼珠轉了轉,又試探的問:“你家不是搶了兩個嗎?你喜歡哪個?等你選了,剩下的那個就留給本公主吧。”她還沒接話,六公主又繼續道:“不過本宮瞧著何伴讀好一些,會醫術,又細心體貼,同你又是青梅竹馬,要不你選他吧。”

趙寶丫有些哭笑不得:公主看中了顧聞經就明說,犯得著這麽拐彎抹角嗎?

她提醒六公主:“公主,顧公子有鴻鵠志,可能不太想當駙馬。”顧聞經性子高傲,且不說他喜不喜歡公主,讓他遷就公主是決計不可能的。

而且歷朝歷代有規定,駙馬不得有實權。

顧聞經不太可能願意。

六公主唇角翹起:“這你就別管了,本公主最擅長熬鷹。”小時候她不受寵時,最喜歡幹的事就是和自己養的貓頭鷹大眼瞪小眼,能對著它說一整天的話。

鴻鵠那不也是鳥嗎?

她就不相信有貓頭鷹能熬。

再看看顧聞經對達策論時滿腹經綸的表現,六公主當真越看越喜歡。

其實論起真才實幹,顯然游歷過大業各處的何春生更厲害。他的策論和對答也更貼合實際,但架不住顧聞經策論華麗、引經據典,對答又十分漂亮。他的闡述更符合歷來科考的標準答案。

內閣大臣一致決定把狀元頭銜給一路考上來的顧聞經,趙凜在這方面倒沒有發表什麽意見。小皇帝雖然更喜歡何伴讀,但不得不承認顧聞經長得真好看,像話本裏的仙人。

那策論一套一套的,他雖不明白但是大家都說好,那就是真的好。

最後在內閣一同的票擬下,顧聞經成了新帝繼位第一屆科考狀元,而且還是同趙凜一樣六元及第的少年狀元。

年紀小、世家出身、容貌出眾,才華橫溢……

一時間風光無兩。

何春生則被點為了探花郎,他不驕不躁,也不見失落。領旨謝恩後,得了皇上玉批,同狀元郎、榜眼一起跨馬游街。

趙寶丫三人興奮了,頓時又急匆匆的出宮。

游街隊伍會從宮裏出發,出了宮門後經過玄武正門再繞著東街一路到南街的聚賢樓現在的何記,最後再把人送回去。

趙寶丫三人早早在何記二樓視線最好的雅間等候著。隔著老遠就聽見官員鑼鼓開道,鞭炮齊鳴,兩邊街道全擠滿了圍觀的百姓和貴人。

這不是趙寶丫第一次看狀元跨馬游街,可心情還是一樣的激蕩。游行的隊伍慢慢駛近,六公主拉著她的手尖叫,指著打頭的狀元郎雙眼發亮。

在所有人都在為狀元郎的俊美所傾倒時,趙寶丫直接越過狀元郎落在了最末的探花郎身上。兩人對視的瞬間,都忍不住翹起嘴角。

六公主尖叫:“快看,寶丫,他看這裏看這裏了?”

顧聞經騎在高頭大馬上,擡頭看向趙寶丫,卻見她視線落在了身後。他原本歡喜的眸子有片刻的暗淡,有種考場得意,情場即將失意的慌亂。總覺得自己今日若不做點什麽,他同趙寶丫會越來越遠。

在萬眾矚目、瘋狂的喊叫中,他突然勒停了馬仰頭直直的看向何記二樓的趙寶丫。

兩邊圍觀的百姓一陣騷動,不明白狀元郎怎麽就停下來了。待順著他的目光看到樓上的趙寶丫三人時,有嫉妒的,有尖叫的,一時間看戲八卦的心思達到了頂點。

誰都知道,趙家曾經搶過狀元郎回府。

前方開道的京兆尹正想過來問問怎麽回事,顧聞經突然朝著趙寶丫大喊:“趙姑娘,先前趙府榜下捉婿,將我捉了去。如今顧某已經高中,願以狀元之身娉汝為妻、托付中饋,一生只你一人,能應否?”

一生只你一人!!

周遭貴女聽到這個承諾無不羨慕嫉妒恨:這趙寶丫是走得什麽狗屎運,能得才貌雙絕的狀元郎如此承諾?

更多人開始起哄、調笑,大聲讓趙寶丫快點同意。

榜眼也停下來看戲似的往上瞧,還同身邊的何春生說笑道:“顧兄真漢子,竟敢當街這般應承。看來真是愛慘了這位趙姑娘。”

何春生沒接他的話,只是擡頭靜靜地看著窗口美麗的姑娘。

二樓的六公主緊緊捏著帕子,咬著唇也看向趙寶丫。

趙寶丫秀美微蹙,瓷白的肌膚因這麽多人看著而顯出不正常的紅。她其實不太喜歡在大庭廣眾之下被這樣圍觀調侃,但所有人都看著,她也不能一走了之。

她澄澈的眸子和仰頭瞧著她的顧聞經對視,聲音清晰歡暢:“多謝狀元郎擡愛,但水滿則溢,探花郎就挺好!”話畢,她朝顧聞經身後看去,隔著聲浪和馬上的何春生對視,笑容璀璨,如花綻放。

殿試結束了,她覺得是時候該給春生哥哥一個承諾了。

也正好斷了顧聞經爭搶的心思。

何春生看懂了她眼裏的情誼,驀的笑了,清俊的臉如染霞光。

“承蒙姑娘擡愛,何某無以為報,唯有以身相許,入贅趙家!”

此話一出,整個京都城的百姓都震驚了,顧聞經也目光覆雜的看了過去。

什麽?入贅?

要知道入贅在家可是夫人做主,不僅徹底杜絕了三妻四妾的可能,連孩子都要跟著夫人姓。

這探花郎是瘋了嗎?

當街說出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不能輕易反悔的!

周圍人聲嘈雜,何春生充耳不聞,隔著一扇窗和趙寶丫遙遙相望……

春水初生,春林初盛,春風十裏不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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